“新中国的记忆”之从“写情信”到“爱读书”

发布时间:2019-07-31 17:29:32来源(作者):广西防城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 陈立宇

  时间匆匆,几十年倏忽即逝,偶尔翻阅自己的记忆档案,感觉最具浓墨重彩底色的就算情信了。
  本人出身贫寒,出生于桂中一个穷乡僻壤,没有机会爱书、看书。
  但有一个细节,经常令我想起,还每每泛起缕缕情感涟漪,那就是我“爱读书”竟是始于写情信。
  在今天这个刷屏的时代,要和年轻人谈写信,好像有点不合时宜,可我们那代人以及之前之前的前辈前前辈们,书信可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联络方式,更是年轻人传递情感的桥梁和纽带。回想起来,我人生能够收获爱情,情信功不可没;更重要的是,我今天能在报刊上发表一些“豆腐块”,还和写情信有极大的关联呢。
  随着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逝去,我的学生时代也画上了句号。告别了校园,似乎也告别了书本,告别了文字,在整天与黄土打交道的日子里,我早已忘怀了书。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年,突然收到一个女同学的来信,字里行间虽无一言半语的“爱”,但细细体味那一串串缠绵的表述,十八少年的心里就被撩拨得暖暖的,激荡的情感波涛一浪高过一浪。那是不是初恋的感觉?激动的心情真的难以言表,那就任其恣意泛滥吧!于是提笔。殊不知一旦摊开信笺,笔头却似有千斤重般总也提不起来。想起昔日在学校时作文总是拿第一的我(或许女同学来信正是看中这一点呢,那几乎是我唯一的长处啊),为何今天连给女同学回一封信都那么困难呢?或许当真应了一句古训:“你离书一尺,书离你一丈!”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在赶往圩镇的路上,迎面的冷风把我对那位女同学的美好想象吹得烟消云散几至冰点。是我贫寒的家境未能给我以足够的信心?还是本人粗俗的长相难以增强底气?想来想去,所有这些应该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手上准备寄出的这封寄托着我丰厚感情的沉甸甸的信没有多少文化底蕴,后来我的这段“初恋”便也“寿终正寝”了。
  带着几缕淡淡的忧伤,在一个仍然寒冷但却阳光正好的日子里,我到公社所在地的邮电所去订阅了几本来年的文学杂志。那时,改革的春潮正在广大的农村涌动,联产承包责任制给农民带来温饱的同时,更给农民带来了获取经济利益的更大空间。因此,乘着改革的东风,我不时挤些零碎钱到县城的新华书店购买一些文学书籍,或到改革开放后新设立的公社文化站借阅一些文学名著,在农余之时的煤油灯下,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什么《三国演义》《水浒传》《燕山夜话》《野火春风斗古城》,或是《一千零一夜》《基督山伯爵》《童年》《在人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古今中外,杂七杂八,不一而足,到手即读。一个个雨天的午后,一个个寒冷的冬日,一个个漫漫的长夜,都留下了我埋头阅读的绵长深刻的美好记忆。新的一年,在无情信可写的寂寞日子里,我写下了许多读书笔记,不觉间还做起文学梦来。
  几年后的一个秋天,在友人的鼓动下,我跑到了县城的一个高考补习班里补习。这似乎才是我真正认真读书的开始,或者说是我人生读书的第二春。就从那时开始,我的信写得更勤了。当然这与情信无关,主要是和那些以前成绩本不如我但却能先我而进入大学、中专的老同学书信往来。在他们言辞华丽的来信后面,我的信总显得生硬不顺。
  于是,我在埋头苦读数理化的同时,更注重阅读以增强知识。或许就因为有了深厚阅读的根底,一年多后,我直接考上了干部,到了一所干校学习,与同时进入其他院校的同学之间,以及尚未脱离“苦海”的“难兄难弟”们,通信更是频繁了。那时候的信,满纸的阳光,满纸的欢笑。
  为给自己满满的阅读心找到一个情感发泄的出口,我便尝试给县广播站投稿,当年居然还获得了优秀通讯员奖。激动啊!于是,我更勤奋地阅读,更勤奋地写作,不知不觉间一种渐入佳境的甜蜜充溢心田。伴着这份读写的甜蜜,在我正值青春的花季,自然也迎来了花样年华真正美妙的恋爱。那时,正值港台歌曲风靡大陆的时候,我便借助邓丽君的歌,用一页页短笺,给身在异乡打拼的远方爱人讲述一个个故乡的《小城故事》,以及自己对乡土的《小村之恋》,并信誓旦旦地向爱人表白或警醒自己《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在明信片风起的日子里,我又赶着潮头用一两行短语邮去我甜蜜的问候;当露天卡拉OK响彻城乡大街小巷的时候,我又用齐秦《大约在冬季》里的歌词与远在他乡的爱人相互宽慰:“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在苦苦等待远方来信的孤寂无聊的漫漫长夜里,在弥漫着一首首时代歌谣的日子里,我还用自己手中的笔,记下了一桩桩发生在身边的大情小事:从早前农民因年景欠收而拖欠法定须交的公、购粮,到改革开放后居然出现“卖粮难”的现象;从童年时代的衣不蔽体,到各种各样的时装随意“招摇”于乡间;从“旧时代”的“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到“新时代”憧憬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我把那如草叶般散发着原野气息的文字,编纂成一串串诗文章句,再拼垒成一则则散文篇章,投给报刊杂志,还屡有斩获。一路写来,居然也渐渐与文学结缘,并进入所谓“作家”的行列。
  时光似乎就在我阅读和写作的喘息之间、在我用散文的形式来续写我的情书之间,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新世纪。在年轻人匆匆的步履间仍不忘在智能手机屏幕的方寸之地“妙指生花”时,不再青春的我怀旧之情渐起,时常怀想我们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以及与那个岁月激情相伴的往事,就我本人而言,最豪迈最奔放最灿烂最淋漓尽致的情感浪花或许就数频繁往来的情信了。在我远不算辉煌的人生里,情信可算是我最辉煌的篇章了。在我发表的所有文章中,哪怕就是我的“极品”,也比不上我随意给恋人的一封私信来得富于感情富于韵味和文采纷呈。我想,这就是有了广博阅读的底气所致。只是,情信是不会拿到报刊去发表的。
  没写过书信的人,特别是没写过情信的年轻人,是难以洞悉写信的情怀甚至柔情蜜意的!
  是啊,如果没有阅读,或许我连爱情都无从收获,更不用说收获一个文学的“情人”了。